操控生死

兩個星期來,陸續收到關於Qlap有隻Tumor Dog的訊息...

星期四下午,我到Qlap沒多久,就看見一隻白狗躺在車底下...

曾經看過牠的照片,但有點忘記牠是甚麼顏色的,我也沒有下車研究牠是不是有腫瘤的道理(要抓狗,絕對不能打草驚蛇)...

打了電話問*S*,因為她的司機有看過這隻狗...

所以我滿確定就是這隻大白狗的...

由於獸醫當時沒空,我們必須要等...

我車子剛好停在一個視野非常好的位置,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這隻狗的動向...

過了半小時吧...

餐廳走出一個身穿黃衣的混蛋,故意走到那輛車子旁跺腳,嚇那隻狗...

狗被嚇出來後,動作很緩慢,慢慢走到路中間,坐下轉頭舔牠背上的腫瘤...

這是牠們很正常的行為,牠跟上次Gadong那隻tumor dog好像,每走兩三步就要轉頭舔傷口...

經過的人個個都停下腳步多看牠幾眼,露出鄙視噁心的表情,對牠指指點點的...

後來等牠舔好傷口,牠緩緩地邁出步伐,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著...

此時的我,正在研究我是應該下車跟著牠,暴露自己的行蹤,還是該開車繞一大圈過去另一邊找牠...

正當我在思考對策時,牠走到了一個視野死角,我趕緊下車跑過去...

牠就這樣消失在我眼前了...

接下來的幾小時,完全沒發現牠的蹤跡...

昨天傍晚...

*S*的司機再次找到牠,他們一行人也成功抓到牠了...

我與*S*到診所與他們會合...

近看這隻狗,牠的腫瘤比Gadong那隻還大...

牠們多了幾個共同點,就是兩隻都在外頭過得不錯,沒有被餓到,壯壯的,兩隻也都是老狗了,超過十歲了...

這隻白狗好大隻...

獸醫的診斷結果...

生存機率不大,可以試著治療但會很貴,先是要手術去除腫瘤,接下來每星期一支chemo針(手術約$600,一針$300,無法估計要打幾針)...

還有一個問題,就是誰要收留並照顧牠?

*S*跟*A*通完電話,*A*說如果不要安樂死,那就放回大街上,讓牠自然地走...

*S*那麼多愁善感的人,當然沒辦法做出決定...

而我呢...

一開始就覺得應該要安樂死,想法非常堅定...

拖了很久,終於決定安樂死...

*S*就出去等了,不想看...

我在經過這麼多的死亡離別,我多了一個原則,就是在有選擇的情況下,*一定要陪牠們走完最後一程*...

看獸醫一直在牠腳上扎針,然後又換腳,因為血管阻塞,所以一直扎不進去...

此時...

牠動了,牠醒了,牠反擊了...

三個大男人外加手握針筒的獸醫,硬是把牠壓制住了...

想信我,牠剛從麻醉中清醒,一切都是不清楚的,但牠的力氣大得嚇人...

我很清楚,牠想活下去...

在這當下,我真的有衝動喊停止,不要安樂死了...

我問獸醫牠不會痛嗎...

獸醫說不會,然後繼續扎針...

看針筒裡的粉紅色液體越來越少,牠越來越安靜...

大家鬆手了,將牠放平,等待牠呼出生命中最後一口氣...

牠的心臟停止了跳動,我摸了摸牠的頭,轉身走出診間...

這個故事告訴我,以後做決定不能拖太久,因為牠們會醒來掙扎...

這一次次的安樂死經驗, Gadong, Lambak, Seria & Kiulap…

我只有一個結論...

那就是不管牠們身在怎樣的環境,身上有多少的病痛,牠們真的都只想活下去...

但是...

我依舊會做出這樣的決定...

Lambak那隻老狗,已經沒什麼行動力,全身泛黃(但牠很有可能再多活幾個月)...

牠那天在車底下,我反覆地問獸醫,安樂死是否正確,他告訴我站在獸醫的角度,他認為這是對的,因為這對牠是種解脫...

於是,我做出了決定...

當我們開始要抓牠時,牠在車底下拼命地掙扎,試圖攻擊...

牠已經沒什麼力氣,但牠還是堅持要抵抗...

抓到牠後,在回診所的路上,我反覆思索,到底該不該安樂死...

是的,我們可以讓牠在街上自然地走...

但那些人會容許牠的存在,會讓牠安祥地走嗎?

答案是不會的...

那些人根本每看牠一次,就要丟牠一次石頭,就千方百計將牠趕走...

而牠已經不太願意動,也跑不了了...

所以我才會自私地做出這樣的決定...

昨晚*S*問我,為甚麼不贊同讓Qlap狗回去自然死亡...

我的想法是...

如果今天,牠是身在一個美好的環境,有人在乎有人愛,那當然,我絕對會讓牠回去自然地走...

但牠並不是活在這樣的環境...

牠每天要遭受多少路人無情的對待,牠一天要被趕走幾次,牠每天都找得到東西吃嗎,牠回去會不會被車撞死,會不會被毒死,被打死或各式各樣的不公平對待?

牠可以再活多久?牠還會痛多久?牠腫瘤惡化後,牠能承受這些痛嗎?

這一個又一個的問題,我選擇殘忍自私地結束牠的生命...

很多人都說安樂死是在play god,我們憑甚麼操控生死,我們憑甚麼決定牠們該不該死...

而我想說的是...

不是只有*決定死亡*才叫做play god...

*決定生*也是play god...

當你決定要養寵物收養狗貓的那一刻,何嘗不是在play god?

你也決定了牠們的生,也決定了牠們的一生...

牠們被誰養被誰收留,住哪裡,吃甚麼食物,玩甚麼玩具,看哪一家獸醫,live indoor or outdoor,可不可以上沙發上床睡覺,是否要被綁住被關籠子...

這一切的一切,都是我們在play god !

牠們有選擇權嗎?

所以不要一副*安樂死是大錯特錯*的樣子...

只因為*操控生*比*操控死*來的容易許多...

記住了,你能決定生,我就能決定死,而我們是同樣的自私同樣的在play god !

但我比你有種,因為你只敢假慈悲地*決定生*,卻不敢*決定死*...

而且,你除了假慈悲沒種外,還來批判比你有種*決定死亡*的那些人...

多可悲多可笑啊...

*A*總說,安樂死只是人類選擇easy way out,因為最簡單最不用負責不用花錢不用花時間...

所以不負責任地選擇讓動物死...

我只贊同一半...

是easy way out沒錯,但不見得是不負責任...

有時候,現實考量讓我們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...

雖然*A*一直不認同我的想法,她總覺得只要有心沒有甚麼是不可能的...

而我總認為,心有餘而力不足...

當我們花時間花超多錢救一隻狗時,在外頭有上百上千隻狗正在受苦...

但她說我們沒有遇到那些狗,我們看到也沒有不救啊...

她所謂的*我們*,絕對不包括我,因為我看到不見得有能力救...

所以這永遠是我們爭辯不休的問題...

這也回到我的理論,we are all playing god…

我沒有宗教信仰,我不太相信神的存在...

如果要按照大部分人*把一切推託給神*的說法...

這所有的一切就是...

God is letting us play god…

我講完了...

P.S. 我與*A*曾經聊到,我是我們三人之中最無情的一個,我完全認同,我不像她們那麼*婦人之仁*(雖然我年紀比她們小得多)...